美国大选尘埃落定。川普的最终胜选,使许多人久久感到震惊,尤其是对那些自由派(liberal)来讲,这口气绝对难以下咽。然而,不少建制派的共和党人,也并未感到振奋。因为在他们看来,此次选出的总统,是一个有史以来最不像「共和党人」的总统候选人。毋宁说,川普只是披着共和党外衣的独立候选人。在某种意义上,大众对川普的选择,意味着对共和与民主两党建制派的同时舍弃。

1.大众对华尔街与干预战争的厌恶

事实上,共和、民主两党尤其是各自的建制派,除了某些细枝末节以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党。虽然表面上意见相左,私底下却沆瀣一气,协力搭建一个权力的「纸牌屋」。它们一个作为战争党,一个作为福利党,从不同的方向使劲用力,结果是把政府的权力越做越大,把纳税人的负担越搞越重。

就民主党而言,如果说在几十年前,今天所谓「自由派」的中坚还颇有积极反战的姿态。现在,甚至连和平与爱这样的遮羞布,也被他们彻底地撕去。他们支持希拉里这类人的好战思维,并在「政治正确」的身份认同中,极力挑起各族群间的仇恨与怨愤,以各种名义上的「平权法案」行特权之实,最大限度地捞取政治好处。就共和党而言,尤其是该党的建制派,也从其本该坚守的阵地上一退再退,以背后暗藏的更多让步和交易,来巩固和维护他们的既得政治利益。

正如美国经济学家杰夫·戴斯所指出的那样,这两个貌似对立的党派,如今都喜欢华尔街(Wall Street)胜过小镇街(Main Street),喜欢「不能倒」的大银行胜过社区的小银行,喜欢华盛顿的官僚胜过各州普通百姓,喜欢中央集权胜过分散的州权,喜欢冒进的美联储胜过稳定的金本位,喜欢大军火商胜过小杂货铺…

相比之下,川普有着不错的直觉。他不那么喜欢到处开启战端、招惹是非,也对大印钞票的美联储持有怀疑态度。虽然在媒体眼中,他是一个「粗鄙」的生意人,但也意味着他喜欢和气生财。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毫不掩饰自己对税收的厌恶,毫无半点巴菲特式的虚伪,可以期待与全体纳税人感同身受的他,当政后能把苛重的税收压降下来。凭着从未染指过政治的华盛顿局外人的身份,完全不靠大金主援助完成的竞选,意味着他有更多打破旧规则的机动空间。

中产阶级大众对于大银行和战争的厌恶(并且正由于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虹吸效应」,更多普通人的财富被华尔街吸走,是造成几个决定胜负的「摇摆州」近十年来中位数收入低增长的一大原因),是川普能够大获全胜的根本动力。当然,川普的巨大成功,也要归功于他本人对于商业的精通。他作为一个老练的市场营销者,懂得如何成功调动起这部分民众的情感,从而激起一股巨变式的浪潮。民主党阵营的桑德斯,也是一位能够煽动民粹的高手,但他的主要群众基础,是吃福利的「懒人阶级」。幸好,这班人在美国还没有真正占据主流。

2.自媒体难以想象的巨大威力

主流媒体对川普进行了重重围剿。几乎在所有传统报刊上都是丑化川普的负面消息。然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所有这些努力化为乌有。过去的时代,是媒体单向传播的时代,若干个权威中心提供的信息充斥着普通人的视听。现在的时代,则是自媒体互动的时代,是个人属性的单个媒体如FACEBOOK、YOUTUBE账号动辄拥有百万计关注者的时代,也是一个维基解密就相当于上万个「水门事件」信息量的时代。人们已经不再只是主流媒体的受众。
去中心化特征的自媒体,让过去被忽视的声音能被人们听到。无论什么样的信息,只要是能调动起人们丝毫的兴趣,就无法像以住那样予以封锁、消毒和过滤。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轻松地在网上找到和散发任何这样的信息,并且还能尽情地躲在各种近乎私密的网上「聊天室」里开展讨论。难怪曾有个别美国国会议员现在十分懊恼,当初这么轻易地就让互联网发展起来呢。


主流媒体的各种民意调查,在此次选举中更是名誉扫地。希拉里选前85%胜率的预测,随着开票进程一步步被刷到谷底。许多笃信统计数据、预测希拉里稳胜的朋友,结果出来以后都目瞪口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很简单,面对有政治偏见的媒体,人们宁可不愿意和你说真话!你们已经把川普描绘成一头「怪兽」,然后再来问我支不支持川普,我难道会对你说真话?从经济学的角度,主流媒体把人仅仅当成一个个无生命的统计数据,犯下了和主流宏观经济学一模一样的致命错误。

3.对政治正确暴政的反击

光就选举结果而言,尚不能说美国人对政治正确已经脱敏。毕竟选举结束后,一些城市就发生了示威和骚乱。更有不少人抑制不住情绪,痛哭流涕。那些圣化民主的自由派或「进步主义者」,已经在讨论及着手公然抵制民主选举的结果,因为另一部分投票支持川普的美国人,居然敢于逆历史的「进步」潮流而动。

更有讽刺意味的是,选前及选后自由派民众对川普及其支持者公然表示的仇视,完全和他们嘴中倡导的「多元化」不符。他们指责对方是种族主义或希特勒。然而,在自由派民众掀起的骚动当中,却出现了不少种族主义的行为,比如攻击那些被认为支持川普的少数族裔如华裔。川普本人是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呢?只要看一下他主持过的大型娱乐真人秀《学徒》,这个谎言就可以不攻自破。但对于「非我同类、其心必异」的自由派来说,事实不是拿来尊重而是拿来利用的。

当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些熟悉美国政治环境、了解「进步主义者」长期表现的人而言,是不会感到惊讶的。举例而言,美国的大学校园及教育领域的行政职位及教职,就长期被这些左派「进步主义者」所把持和占据。他们遵奉的行事风格,几乎完全是一副独裁分子的做派:对那些与他们意见相左甚至只是犯下某些禁忌的知识分子,不惮以「政治正确」的名义大肆进行禁言式的迫害。
一个案例是: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的汉斯-赫尔曼·霍普教授因在讲课时指出,同性恋者因没有生育后代可能有较高时间偏好(注:「时间偏好」学说是经济学中常见的利息理论的基础),结果课后受到同性恋学生的举报。校方派出负责审查政治正确的「思想警察」,开展了一场不公正的调查,最后以一封「非学术」判决信,命令他「停止将错误的刻板印象当成客观的事实」,并威胁停课及其他惩罚。霍普选择了勇敢的反击,有许多人挺身而出替霍普辩护——

全国有超过1700名学界人员和其他人签下了请愿签名书,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也决定替他背书,才使这场迫害最后不了了之。

政治正确的大棒同样对准了川普,但川普也选择了奋起反击。当演说现场的一位黑人问他:「难道黑人的命不是命?」他立即正确地反驳说:「所有人的命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