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11月6日美国中期选举只剩下两个月，两党预选已近尾声。这是今年美国朝野最为关注的政治事件，对两党政治生态、川普政府执政前景和政策走向等，都将产生重要影响。

今年中期选举，将改选美国国会众议院全部435个席位，参议院100席中的35个席位，全美50州中的36个州长职位，美国3处海外领土的总督职位，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旧金山、芝加哥、纳什维尔等重要城市市长职位，以及全美99个州立法机构中的87个。其中，最受关注的是两党对国会参众两院掌控权的激烈争夺。川普在5月预选开锣时就表示，保持共和党在参议院多数党地位，是“白宫的头号要务”。

从预选情况看，两党各有长短板，势将进行艰苦的厮杀。而抛开两党胜负前景，今年中期选举和以往相比，另有两个特殊看点。

看点一：对川普的“民意公决”

和历届总统不同，川普入主白宫后，采取了和竞选战略相似的“分裂”治国方式。一方面，他塑造全力兑现竞选承诺的形象，牢牢维系自己的基本盘，使共和党急剧转变为“川普党”，党内温和派遭到排挤。

由于八成以上共和党选民稳定支持川普，预选中出现共和党竞选人争相攀附川普的局面。截至8月底，川普表态支持的37名竞选人中，35人赢得预选，在共和党中形成“川普支持谁，谁就赢”的川普效应。川普成为共和党预选的唯一明星，普遍预期他也将是两党正式对垒后，共和党竞选战略的核心。

但另一方面，川普没能扩大自己的支持面，其“边缘支持者”态度有趋冷迹象。上任以来，他在弥合社会分裂方面很少主动作为，反而因与美国多数主流媒体展开“假新闻”大战、抨击美式橄榄球联盟球员“跪国歌”抗议、声称夏洛茨维尔“白人至上”骚乱“双方有责”，以及多名阁员滥用公款、白宫人事屡遭泄密等不断引发争议。

美国民意围绕川普尖锐对立，社会分裂情绪加重。左右两翼虽对川普评价两极，但对其“分裂治国”看法大体一致。皮尤民调显示，逾八成川普支持者对他热情未减，而高达88%的“希拉里选民”继续对他冷若冰霜。

中期选举和总统选举不同，带有很强的地方性。但从预选情况看，川普既有效动员了共和党票仓，也激发了民主党和独立选民的投票热情。最新民调显示，59%的美国选民认为支持与他们对川普观感相似的候选人“极为重要”或“非常重要”，69%的民主党选民和65%的共和党选民表示将投票给反对或支持川普的候选人。

此外，随着“通俄”调查进展，特别是川普前竞选团队负责人马纳福特被定罪和前长期私人律师科亨主动认罪，尽管民主党领导层仍对“弹劾川普”三缄其口，但79%的共和党选民和70%的民主党选民相信一旦民主党掌控国会众议院，将把弹劾提上日程。许多激进的民主党竞选人也以弹劾为口号吸票。相应地，前白宫首席战略师班农打出“拯救川普”旗号，提出把中期选举变成捍卫川普总统任期之战，是共和党最有效的决胜之道。

简言之，围绕川普而尖锐对立的美国民意，究竟哪一边会占上风，势将对中期选举结果产生重要影响。就此而言，中期选举在很大程度上将是对川普的一场“民意公决”。绕开川普谈中期选举，是无法对焦的任务。

（美联社）

看点二：两党政治进一步极化？

共和、民主两党是美国唯二主流政党，过去都号称“大帐篷”党，意即党内有足够空间容纳左右两翼广泛的意识形态光谱。但中期选举预选进程表明，两党选民都存在深刻的反建制情绪，过去在党内位居主流的温和派、建制派空间被严重挤压。共和党急剧右转并演变为“川普党”，温和派靠边站；民主党内激进左翼快速壮大，与党内温和派至少已分庭抗礼。两党在不同程度上各趋一极，令不少人疑虑：今后，美国主流政党还能够成为“大帐篷”吗？

数月来，共和党预选中，反建制、反移民、反全球化的民粹色彩凸显。以川普式竞选语言挑动选民的愤怒和沮丧情绪，成为许多共和党竞选人的核心策略。现任国会议员竞选连任时遭遇过去所没有的困境，尤其是以众议员身份竞选参议员的“晋级捷径”遇阻。到8月上旬，已有至少5名共和党国会众议员预选受挫。近期，曾批评川普的明尼苏达共和党州长蒂姆·波伦蒂、佛罗里达共和党“老将”亚当·帕特南先后出局。

实际上，不少共和党政客早就“嗅”到不利于建制派的这种风向。根据无党派的独立选举分析机构“库克政治报告”，今年共和党控制的国会众议院席位中，有41席无人竞选连任，至少是从上世纪30年代以来最高。

另一边，民主党预选也不断爆冷，多名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落马，以进步主义者和民主社会主义者为代表的激进左翼快速壮大，涌现出大量年轻、多元的新鲜面孔，女性和少数族裔竞选人数量创了新高。

两党选民反建制情绪背后，是多年来对“华盛顿体制”相似的愤怒和不信任，以及共同的强烈求变愿望。日前在印第安纳州川普的竞选式集会现场，多名听众在接受参考消息网记者采访时强调，他们支持川普，因为他切实带来变化。曾10次连任国会众议员的卡普阿诺在败选时也表示，民主党选民弃他另择新鲜面孔，是“想要带给华盛顿非常不同的改变”。在不少分析人士看来，6月纽约州预选中民主党资深国会众议员克劳利的出局，也是“桑德斯选民”的愤怒再度显示威力。

美国知名民调专家约翰·佐格比认为，川普之所以能够赢得2016年大选，是因为大量美国民众“愤怒、沮丧、艰于应对所处世界的动荡和巨变”，而川普有个性和能力以最简单的方式——民粹主义，来表达他们的愤怒。记者认为，从这一角度，预选阶段共和党的“川普效应”和民主党内激进左翼的崛起，或可视为两党竞选人面对草根选民的愤怒情绪，各自试图接通“地气”的回应之道。

资深共和党人罗里·库珀近期撰文说，多年来，民主、共和两党大搞身份政治，两党领导层与选民“失联”，其后果日益显现。他以共和党建制派“过来人”的身份向民主党提出忠告：“不要忽略为选民寻找化解愤怒的途径，但这条途径不能太理想化。”

就此而言，今年美国中期选举结果，对美国两党政治极化前景具有重要的指标性意义。在极化趋势之下，“中间地带”的势头如何？温和派还能有多大空间和能量？美国将更加分裂，还是共识仍存？一个分化震荡的美国，对世界影响几何？都深值关注。